国家科技部生态农业培训班一行19人，于2002年12月5日至12月21日在澳大利亚进行了“生态农业技术体系研究与示范”项目相关内容的培训。在去澳大利亚考察培训之前，我已经看了一些有关澳大利亚林业特别是城市森林的介绍材料，对它的特点有一定的了解。这次考察培训不仅使我能亲眼目睹澳大利亚主要城市森林生态环境建设的实际情况，而且对形成这种情况的历史背景和今后的发展趋势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这将有助于我们从更深层次上理解澳大利亚城市森林建设的实质，并从中吸取有益于我国城市林业发展的经验。
澳大利亚位于南半球10°41′S和43°39′S、113°09′E和153°39′E之间，北、东、南三面濒临太平洋，西面为印度洋。它由澳大利亚大陆、塔斯马尼亚岛和其它一些较小岛屿组成，面积768万km2，占地球陆地表面的5%，相当于中国土地面积的4/5，从其地质上说，澳大利亚是非常古老的大陆。澳大利亚极其平坦，土地面积的87%处于海拔500 m以下, 只有0.5%的土地高于海拔1000 m。澳大利亚全国的地形特征主要有3种:东部沿海丘陵、中央盆地和西部高原。
澳大利亚是世界上最干燥的大陆，降雨没有规律，常常出现严重干旱。海岸地带和东南部高海拔山区是湿润地区，年降雨量800 mm以上，是澳大利亚森林植被最茂密的地区。目前澳大利亚共有森林面积1.57亿hm2，其中天然林1.56亿hm2，人工林100万hm2，森林覆盖率达20%。天然林90%以上为各种类型的桉树林。
培训期间，我们先后考察了澳大利亚悉尼、堪培拉、黄金海岸、布里斯班、达尔文、墨尔本等主要城市的生态环境建设情况，尤其是对森林在城市生态环境建设中的地位和作用有了切身的体验和感受。不论是在中部的首都堪培拉、悉尼、黄金海岸、布里斯班，还是在北部（处在热带地区）的达尔文，或是在南部的慕尔本，所到之处我们都深深地感受到，这些城市都十分重视生态环境的保护，森林已经成为城市的有机组成部分，在改善城市生态环境方面发挥着主导作用。特别是首都堪培拉，城市人口只有7万人，整个城市都处于森林的掩映之中，城市里有很大的水面，很少有高楼大厦，给人一种自然清新的感觉，根本不象我们通常所想像的城市。悉尼的城市人口有400万人，2000能够成功举办第27界奥运会，其良好的城市环境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慕尔本城市人口有350万人，这座城市给我们的印象最为深刻，虽然这座城市的历史只有200年左右的时间，但它的城市规划在道路设计、森林保护等方面都具有超前意识，这为城市建设打下了非常好的基础，城市里到处古树参天，自然状态下的森林绿地与城市周围的天然林连为一体，人们可以随意在绿地上行走、躺卧、游玩，2002年它被评为世界上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城市之一。在半个多月的考察培训过程中，大家对城市整洁的环境和清新的空气感慨颇多，也引发了对我国城市生态环境建设的深刻思考，特别是在城市森林方面的建设模式，这些城市的一些经验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
1、城市森林的空间分布格局比较均匀，城市内外的森林连成一体
从飞机上俯瞰整个悉尼、慕尔本、达尔文等市区，城市的周围和内部都有大面积保存完好的天然林，整个城市镶嵌在茫茫林海之中，与我们国家城市周围到处都是农田、村庄的状况截然不同。城市里无论是街头绿地、公园，还是楼前楼后，到处都是以高大的乔木为主构成的城市绿地，建筑掩映在森林和树木之中，虽然不象我们许多城市搞的那样花哨，但森林非常均匀地分布于市区的各个角落，在整体上构成了一个森林环境，森林与城市的关系并不是城市中分布有森林，而是城市座落在森林之中，是真正意义上的城市森林，为整个城市的生态环境提供了坚实的保证（见图1、图2）。与我国的许多城市刚好相反，在这里，城市绿化讲究自然、讲究生态效益这些城市最需要的东西，城市森林是主体，修剪造型、组字摆图的园林小品只是零星的点缀而很少见到。
2、城市森林自然和近自然式的建设模式
城市森林的树种组成、年龄结构、生长状况等特点是决定其稳定性、生态功能的重要因素。在我们考察的这几个澳大利亚主要城市，城市外围的大面积天然林是城市生态环境的重要保障，而城市内部相互连接的各类城市森林对城市环境特别是居民的生活环境影响更大。我们看到，无论是大面积的森林公园，还是线状的道路、河流两侧的林带，以及零散分布与各种建筑物之间的小块绿地，乔灌草相结合的自然或近自然植物配置模式是最为普遍的，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大树随处可见，鸟类也特别多，尤其令人感到特别的是，漂亮的鹦鹉也随意在大街的树木上飞来飞去，没有人去捕捉它们，即使是面目丑陋的一种蝙蝠，也可以在悉尼植物园、慕尔本植物园大量存在。游人可以在城市里的绿地里休憩和散步，即使是在公园里也可以看到允许人们到草地上行走的牌子，给人一种非常温馨的感觉（见图3）。我们经常讲要提高城市绿地的生态效益，提高和保护城市生物多样性，但很多时候只注重植物多样性而忽视了动物的多样性，把心思和财力花在引种、配色彩、修剪整形这些代价昂贵的造景方面，没有把有限的城市土地用在提高生态效益、改善生态环境这个最急需解决的问题上。可以说，这是一种浪费。
3、城市森林的管理方式
城市森林处在城市环境条件下，受到人为干扰的影响很大，从目前我国的城市绿地建设和管理方式来看，基本上是把过去私家花园式的管理方式照搬到整个城市的绿地管理上来，高度人工化、集约化，不用说生态功能下降，就是管理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投入以及对水资源的消耗也成为一些城市的负担。我们这次在澳大利亚考察注意到，他们对城市森林的管理采取的是比较粗放的近自然管理模式，极少有人为雕琢的痕迹，植物配置的近自然气息也非常浓厚。管理人员主要职责不是拔除杂草、浇水这些类似于农田管理的做法，而是仅对靠近路边的地带进行低强度的修剪和管护，落叶被扫进林地里，整个林地还是处于自然的生长状态。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行道树的建设和管理，城市的行道树基本上是以阔叶乔木树种为主，没有象我们多数城市进行截冠，每棵树都有庞大的树冠和2米以上的枝下高，人走在树阴下，车行在绿廊中，冬天可以透光晒阳，夏天可以遮荫纳凉（见图4）。
这种做法与我们有很大的差别，行道树被截冠去头，形成低矮的球形，既降低了生态功能，也不利于交通和道路通风。我们对林地的管理就更加“严格”了，无论是春季的大扫除，还是秋季的搞卫生，林地里的枯草、落叶都是被当作垃圾打扫干净，即使是在夏季也要不断地清除林地里的杂草、灌木，林地内被搞得干干净净，把这些原本是森林组成成分林下植被完全剔除了，不要说会影响林木的正常生长，降低生态效益，也失去了森林应有的自然风貌。因此，虽然有些城市、绿地在外表上有一些林地，但这种森林已经失去了原有的特征和生态功能，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森林。
4、城市森林的营造
在城市里造林需要的技术要求与常规的造林不完全一样。澳大利亚城市里有一些新造的林地和补植的幼树，有一些做法也值得我们借鉴。首先，造林很少采用大树，基本上以幼苗和幼树为主。这一点可能与我们的国情不一样，我们城市周围没有很好的森林环境，城市内的林地也十分有限，因此需要利用大树快速绿化。但实际上我们在选择树种上也有问题，一些速生的阔叶树种我们采用的不多，特别是在北方城市，喜欢用常绿的针叶树种，这些树种生长慢、树冠遮荫效果差，难以在短期内满足城市生态环境建设的需要。
考察中我们看到，无论是在悉尼还是在堪培拉、慕尔本，新造林的树种基本上都是桉树和榕树这些生长、树冠大的阔叶树种（见图5），这些树种在我国南方城市也不愿意采用，而喜欢棕榈、柏树等。其次，造林后树下用碎木片（在3厘米长、1厘米宽左右）覆盖树坑（见图6）。第三，在一些成片的新绿地包括草坪，种草或开始时上面都是用木片先覆盖住，等植被长出来覆盖住以后，这些木片也成了很好的地被。这种做法有利于树下土壤透水、透气和补充养分，同时也防止了土壤被风吹扬尘。这种造林方式在我们考察的6个城市都得到了广泛应用，而且在高速公路绿化和国家森林公园绿化中也全部采用，值得我们学习。据观测，北京市80%以上的灰尘是北京市的就地扬尘，减少灰尘的来源是一个重要因素，除了减少冬季燃煤、加强建筑工程管理（包括覆盖土体、运土车和垃圾车盖盖儿等）和控制汽车尾气排放等措施以外，在绿地建设中的这种做法可能对减少城市的灰尘有重要作用。
5、城市森林以乡土树种为主，重视使用阔叶树种
澳大利亚的植物资源比较丰富，为城市森林建设提供了坚实的树种基础，但他们的城市森林建设没有把更多的心思花在城市有多少种植物方面，而是追求更有效、更实际的建设模式。在悉尼、堪培拉和慕尔本市内，最为常见的绿化树种就是桉树、英国榆树、榕树这几种非常普通的阔叶树种（见图7、图8）。
城市里也有一些人造景观和引种的外来树种，但这种绿地的比例并不是很多，而且很多都是在植物园里或坐落在森林之中起点缀作用。城市森林生态环境建设的主体仍然是以乡土树种为主的地带性森林植被。这种植物材料使用模式非常值得我们学习，我们许多城市在评价城市绿化建设成绩时经常提到而且在实际中也非常重视的工作就是引进外来树种，但人们没有把核心放在如何提高生态效益这个关键问题上，而是舍本逐末，片面追求视觉效果。澳大利亚的城市森林建设没有更多的外来树种，但城市空气清新、环境优雅，色彩依然迷人。
澳大利亚的自然环境条件相对于我们来说是比较恶劣的，是世界上最干燥的大陆，还有大面积的内陆地区难以开发利用，但澳大利亚的人口少，全国在1900万左右，人均土地资源相对较多，东部沿海地区的森林资源也比较丰富，我们考察的这6个城市都处在比较好的环境背景下，城市居民居住的比较分散，除了少数商业区以外，城市的建筑都比较低矮，别墅式的建筑非常普遍。这种特点与中国人口多、建筑密度大的国情和市情不完全一样，与我国主要以农田为主、森林较少的城市环境背景有很大的区别。
相对于澳大利亚的几个城市来说，我们城市生态环境建设的难度更大，更需要把提高城市绿地的生态效益放在首位。近些年来，在城市生态环境建设中存在的广场热、草坪热，以及在植物配置模式上暴露的种类单一、结构简单、生态效益低下等问题，不仅使原有的城市环境状况没有得到较大的改善，还造成了土地、水资源和人力物力的浪费。因此，必须转变以视觉效果为主的观念和改正一些不合理的做法，建设以树木为主的城市森林来改善城市生态环境，在这当中我们既要根据我国的实际情况因地制宜，也要借鉴和吸收外国的先进经验和成果。澳大利亚在城市生态环境建设中采取的以森林为主、近自然模式为主、大量使用乡土树种、用木片覆盖所有新建绿地等许多做法值得我们很好地学习和借鉴，这对于保证我国城市森林建设的健康发展是极为重要的。

参考文献
1. 王豁然 澳大利亚森林与林业 世界林业研究 1988.
2. 王豁然 澳大利亚的森林资源与林业政策. 世界林业研究. 2001
3. 吴伟光 澳大利亚林业概况及其启示. 世界林业研究. 2002
4. Brown A G and Turnbull J W . The Australian Environment. In： Multipurpose Australian trees and shrubs. ACIAR, Canberra，1986.
5. Hall N. The use of trees and shrubs in the dry country of Australia.Canberra，1972